深入都匀秦汉城三维揭秘《大秦帝国》终章｜国剧春耕现场报道之一

  在经历了波涛汹涌的2018年之后，影视行业进入了怎样的航道？我们大家可以从宏观政策和微观财报去感受温凉，也可以从每一个剧组繁忙有序的生产中触摸脉动。

  为了体察一线的温度，了解翔实的动态，影视独舌派出多路记者，深入各地的剧组探班采风，形成“国剧春耕现场”系列报道，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陆续刊发。

  2019年2月，贵州都匀，山峦间飘着细雨。据当地人说，这是自2008年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。以至于在剧组里，每遇见一个主创人员，几乎所有人开口的第一句话都是，“这儿挺冷的吧。”

  在都匀秦汉影视城里，驻扎着《大秦帝国之天下》的三个摄制组。这座新建起的影视城还不怎么出名，除了零零散散的游客外，在影视城各处出现的大多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和群演。

  辗转新疆、横店、象山，直到都匀，《大秦帝国之天下》的拍摄已经进行了两百多天，如今正在进行紧张的收尾工作。

  从第一部《大秦帝国之裂变》至今，这一系列已经走过了十三载。就像历史上秦国“奋六世之余烈”，终于实现了老秦人东出一统的理想，作为为数不多的历史正剧，这部凝聚了创作团队多年心血的作品，也即将迎来令人激动的高潮。

  “一个国家七位帝王，能够将一个信念持之以恒地贯穿一百多年，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，对我来说，直到现在，我都还在体会。”《大秦帝国》系列总制片人焦阳道。

  与前三部《大秦帝国》不一样的是，《大秦帝国之天下》（以下简称《天下》）的创作重心并没有和以往一样，以呈现人物为主。而是更多地着眼于对整体历史趋势的思考。而在这段历史上，之所以有那么多人留名青史，成为能够在剧中着重刻画的主要人物，是因为他们有着极强的信念和坚持，他们看见并抓住了“统一”这一历史大势。

  为了能在作品中体现出这一点，《天下》的剧本创作耗时七年，在第三部《大秦帝国之崛起》制作完成时，第四部的剧本慢慢的开始筹备。焦阳表示，在剧本创作阶段最难的部分，是如何将“为何需要统一”这样的一个问题阐释清楚。

  《天下》描绘的是一段观众相对熟悉的历史时期，其中嬴政、吕不韦、赵姬等都是戏剧中常出现的角色。同时，各种野史对人物之间的关系众说纷纭。因此，这段历史在进行戏剧化创作时，可选取的角度也是多种多样。

  而《天下》试图呈现的，是一幅更加严肃和厚重的画卷。抛开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说与野史记载，《天下》从始皇统一六国这个无可置疑的功绩出发，来描写一群人是如何在那个时代，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和信念，实现了这一创举。

  “统一”是一件非常难的事。而这种难，也成为了《天下》中主要的戏剧冲突之一。剧本并没有将其余六国进行弱化，以突出秦国的纵横捭阖，而是参照史书的记载，更加客观地呈现了当时六国进行抵抗的姿态，尤其是与秦国渊源颇深的赵国，这个多次抵抗过外族入侵的国家，以出色的骑兵技巧，也让秦军吃尽了苦头。

  不管是战争的残酷，还是朝堂的争论，亦或人情的纠葛。虽然还在拍摄进程中，但通过一些片段素材，《天下》宏大的历史格局已初现端倪。

  早在这部剧前期筹划的阶段，后期的CG团队便已经到位，因此，在粗剪片段的画面上，处处可见各种给后期团队的CG指示。同时，大部分片段也还没有加上配乐。然而，在新疆广阔的外景场地中所拍出的画面，即便是还没加任何效果和调光，北疆戈壁滩上开阔的沙地，湛蓝天空里若隐若现的山峦轮廓，一队兵马行至城下的远景……一幅幅壮阔画面，已然显示出全剧大开大合的气象。

  在新疆，剧组从最热的时候一直拍到了最冷的时候，最冷气温足足有零下二十七度。焦阳笑着指着一张剧照上的雪山介绍道，刚开机时，远处雪山的雪线还在山顶，一边拍，大家一边就看着雪线一步步往下走。

  为了寻找合适的场景，《天下》的取景地从西到东，从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到云雾缭绕的大山。制作团队里的人都笑称，这个组为了拍一部《天下》，真的恨不得走遍整个天下。

  《大秦帝国》系列的每一部都是大体量的作品，《天下》尤其如此。全剧总共分三个组进行拍摄，焦阳笑道，自己就像是同时开了三部《大秦帝国》一般，每一组都有着完整的器械和人员配备，而人员调度最大的一次，一场戏里有足足1500个人。同时，由于CG动画的制作量也十分大，因此，每一个组里，都有CG制作的人员进驻。

  三组中，C组主要负责武打场面的拍摄，C组导演强龙原来是一名武行演员，参演过老版《水浒传》。从武行，做到武术指导再到导演。在拍摄武打场面上，他有着丰富的经验。

  在影视城的一条长街上，这一天聚集了大约十匹马，每一匹都肌肉健壮，在长街的石板道上跑起来的时候，地面都隐隐有震动的感觉。

  “在我的组里，马才是最主要的演员。”坐在监视器前的强龙一边看着屏幕上的马一边道。由于贵州的马个头都偏小，因此在都匀，剧组中所使用的马匹几乎全是从其他马场调过来的专业“马演员”。有两匹马甚至随着剧组从北京去了新疆，又从那里一路周折回贵州，真正立下了“汗马”功劳。

  而在强龙看来，在许多动作戏中，马的演技完全不输给人。在一场表现马拉车拉到精疲力尽而体力不支倒下的戏时，两匹马在十米之内，就跑出了疾驰的速度和感觉，而当它们被钢丝带倒时，在地上精疲力尽的嘶鸣和神态，能够说是影帝级的水准。

  为了保证这一群“影帝”和演员的安全，《天下》中有一个特殊的团队，叫做特技道具组，这个组的任务，就是制作拍摄动作戏需要的特殊道具。由轻量材质制成的马车，在镜头里看与普通马车没有分别，但拍到马车掉落或翻车的戏份时，它所造成的冲击力不会对马造成什么伤害。除此之外，特技道具组还需要事先测试马车在不同的地面上行驶时是什么状态，需要配备怎样的轮子，才更方便拍摄。

  强龙拍过一场马车飞奔以致轮子掉落的戏，短短几分钟的戏，以外景配合室内绿棚，马车足足换了三次轮子，前前后后拍了快一周。

  在新疆戈壁滩上拍摄时，为了要取得兵临城下的画面，《天下》的剧组在新疆的戈壁滩上，一砖一瓦地盖起了一座新的城墙，以及墙上土木结构的城楼，而这座新城直到现在还留在新疆。

  而在转场内地，准备开始内景与宫殿场景的拍摄时。虽然横店影视城已不如前几年那么火爆，但想要在那里进行拍摄，却还是得排队。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，制作团队找到了2017年新建成的都匀秦汉城，并最终定下在这里拍摄秦王宫的大部分戏份。

  到了都匀后，剧组第一件事，就是和影视城商量重新装修。原先影视城的宫殿外墙大部分用的是青砖，但在先秦时期，建筑多为夯土结构，是绝对不可能在外墙出现青砖的。在经过多次商讨之后，剧组和影视城达成了一致，在其中主要建筑的外墙上。刷上了特殊的涂料，看起来就和土墙无异。

  此次担任天下造型设计的是打造出了《妖猫传》的陈同勋。在他的创作下，七国君臣，从头到脚，从盔甲设计的不同，到衣服颜色，都有十分明显的区别。比如秦国的服饰以黑红为主；齐国由于靠海，受到海洋的影响，大臣的朝服多以蓝白配色为主；楚国植被茂盛，朝服的颜色便主要是绿色和黄色的搭配。

  同时，《十面埋伏》、《满城尽带黄金甲》等作品的美术设计师霍廷霄也加入了《天下》，并带领着美术团队在影视城里开始了一番装修。对建筑的简单的结构调整不在话下，而街头街尾出现的许多牌坊，如果不是有剧组人员介绍，或许谁也不会想到这样高大复杂的建筑，也是美术团队到了都匀之后，“无中生有”造出来的。

  和服装造型同样，根据七国气质的不同，霍廷霄在不同国家的府邸前，都放上了不同样式的神兽雕像。秦国以龙为原型，而赵国神兽的造型则来源于虎。

  这些神兽摆在影视城的府邸造景前，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石雕铜铸。而只要一摸，就能发现这些雕刻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沉重坚固。一开始，工匠会根据设计图做出小版的泥塑模型。美术团队将这个模型等比例放大，再用泡沫塑料进行雕刻，最后喷漆，制造出石头和金属的效果。“有些时候有些游客好奇上手去抠，我们还得在后面跟着补。”一位执行美术笑道。

  同时，在影视城外开车五分钟左右的地方，剧组建成两个摄影棚，一个占地五千平方米，俗称“五千棚”，而另一个小一些的，则叫做“三千棚”。从外观看，不会有人想到这两个立在小土坡上的白色集装箱，竟会如此暗藏乾坤。

  在这两个棚里，有好几个主要拍摄地，吕不韦的江山阁，秦王的军机室和作战室都在此搭建。军机室从天花板上的灯桥，到地面足足有十五米，围绕房间四周的书架上放满了书简，秦国之大气象，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
  作战室的房间正中则是一个低于地面一米的巨大沙盘，人可以在沙盘之中行走。在稍显昏暗的灯光里，带着一些阴影的沙盘更令人惊叹。配合占了一面墙的作战地形图。沙盘以灰色的砂石呈现出了秦与六国之间的起伏沟壑，在相应的地方，还刻有当时的地名。站在地图前，直面的就是代表咸阳城的城门，沙盘外还有代表各国兵马的棋子。整个房间里，都带着战争特有的肃杀感，令人不由得连呼吸都放轻了些。

  在《天下》的剧组里，不管是在制作团队的手边，或是演员的准备桌上，除了剧本，还总会出现一沓史书材料的影印本，有时是《秦始皇本纪》，有时则是《吕氏春秋》。

  “饰演褒贬不一的历史人物有压力，可是这种压力来自于哪，终究是来自于自己。”饰演吕不韦的段奕宏道。观众的认可度对段奕宏来说，是一把双刃剑，而他个人需要的，则是全方位地去了解吕不韦，而不仅是大家印象中的那点野史。

  读史书，做功课，甚至亲自到兵马俑和秦始皇陵里走了一圈，真实的历史古迹所带给段奕宏的，不仅是历史的真实感，而且更能为他找到这个人物的质感，尤其是当吕不韦成为万人之上的相邦时，他的松弛感和优越感，这不是能够凭技巧演出来的部分，而是需要他深刻地了解这个人，才能自然地流露出来。“这可能也是我要去寻找的一个点。”段奕宏道。

  辅佐了秦国两代君主的吕不韦，与每一个人物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，而如何清晰地去定义人物之间的关系，是段奕宏特别小心处理的部分。焦阳记得，段奕宏有次因为一句台词特地联系他，要跟他讨论这句台词能不能说，该怎么说。

  而其中最微妙的部分，还是吕不韦和赵姬之间的关系。用段奕宏的话说，这两人是街坊还是故人，只要两人之间的关系能准确地确立下来，达到一种共识，就能够呈现出更精准的人物。饰演赵姬的朱珠则把两人的关系形容为“权力上的合伙人”，他们之间有互不相让的部分，但也有妥协和合作。

  曾经在美国拍过戏的朱珠，一开始并不太习惯在组里修改剧本。据她介绍，在美国的剧组里，多是编剧兼任制作人的制度，每一句台词都需要平台确认，正式开拍后一个标点都不能改。“但现在我没什么不习惯的，一切都是为了戏。”在《天下》的剧组里，她如今也加入了“预约聊剧本”的行列。

  自然，带些颜色，或更倾向野史的演绎，对于演员来说，会演得更容易，也更过瘾。但在《天下》这部作品中，它的立意，它的落脚点，绝不是这一点男欢女爱的刺激。“所谓的尴尬有很多，但也有很多种表达方式。而我们从一开始，就得守住一个底线。”段奕宏道。

  朱珠和段奕宏两人都是美剧爱好者，戏下除了聊剧本，两人还会聊美剧。而两位演员都十分在乎对手的戏，会把和自己有关的所有人的戏都记在心里，在对戏时，就并不只是制式化的“背课文”，而更有生活气，甚至会带些幽默感。

  在一个有生活质感的关系建立起之后，演员在对戏时就有了语境，有了统一的基础，便能演出剧本文字和台词体现不出的，属于人的情感和真实。

  用焦阳的线%地完成了剧本。”《天下》最感动段奕宏的，正是一帮男人，抛开政见的不同，一起实现一同天下这个夙愿，所体现出的情怀与格局。而在《天下》的剧组中，也同样有这么一群热血的人。

  在大秦的剧组里，大多数演员都来自中央戏剧学院，师兄弟之间的演技碰撞，让演员们始终处于一个亢奋的状态。饰演嬴政的张鲁一每天拍戏结束后，有时甚至顾不上吃饭，便去找焦阳开剧本会，一聊两个小时直到深夜。甚至，段奕宏和张鲁一在拍了一个月之后，主动向焦阳要求，要以同期声的方式来进行拍摄。虽然这会增加一笔不小的成本，焦阳仍旧同意了他们的要求，在三个组里都加上了录音班。

  秦国的天下一统，是六世老秦人鲜血泪水的回报。而《大秦帝国》系列，同样也是整个制作团队十三年的不懈坚持。行走在片场，更能感受《天下》之中的浩大与细致，动辄几百人的调度，从室内到室外，都不缺气势恢宏的大场面。但同时，因为一个群演在走位时，帽子歪了，或是两位大臣的跪姿高度不一样，导演总是毫不留情地喊停，一场群戏便又从头来过。

  90秒的片花，虽然清晰度不高，却已经被急不可待的观众们在B站上循环了一遍又一遍。人们既好奇，又期待，这一段耳熟能详的历史，最终会在镜头里变成一部多么浩大的史诗。

  “我特别开心，即便在这种混乱的当下，还有人去运作这样一个剧，去真的做一个作品。”【文/一树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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